第六章 一只黑色的小手

　　范无病离开大陆的六年，对于国内的人来说，基本上是一片空白。
　　关于这一段儿时期的事情，他并没有跟家里人多说，在这六年当中，他做了什么事儿？有什么样的经历？对于大家都是一个谜团儿。
　　但是范无病公开出来的情形，却也是足以令大家感到啼笑皆非的。
　　“其实，我呆在美国的这几年中，所做的事情中最有成就感的三件事中的第一件，就是把一家公司给折腾到纽约股票交易所上市了。”范无病坐在车子里面，对姐姐范婷说道。
　　王栩筠在开着车，范无病跟范婷坐在后排，正在开往公司的路上。今天是PCFANS俱乐部成立八周年的纪念活动，虽然范婷并不准备大搞庆典，但是现在公司规模大了，有些事情都得顺势而为，上上下下都的照应的到，冷落了哪一方面都不好。
　　就如今天的活动，就是媒体们期盼已久的，作为国内最大的一家私营企业，PCFANS俱乐部虽然挂着外资的牌子，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其中的猫腻，有时候举办这些活动，也相当于私营经济行业的一个风向标。
　　尤其是在私营经济前景很不明朗的今天，政策面尚不明确，媒体们一时之间都找不到方向，PCFANS俱乐部作为游走在政策与对策之间多年不倒的庞然大物，更是显得举足轻重。
　　“那是什么呢？”范婷有些好奇地问道。
　　虽然两人在前几年中通的电话比较多一些，可是到了近年来因为范婷的事业实在太过繁忙，交流的机会少了许多，也仅仅是在空闲的时候问候一下，或者在大的政策走向方面交流一下心得，关于范无病的具体情况，范婷也不是很了解。
　　范无病洋洋得意地说道，“就是武陟小机那家公司，经过我注资以后，在美国建设了工厂，经过两年的努力，就折腾得上市了！当时我还很得意地跟武陟小机说，今后咱们花的，就是美国纳税人的钱了！”
　　王栩筠忍不住问道，“五只小鸡，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名字？你们那家公司是做什么的？能够在美国上市，规模一定非常大吧？”
　　范婷攀着前排座椅，低声在王栩筠的耳边嘀咕了两句，结果王栩筠的脸色顿时红了一大片，再也不问这个问题了。
　　范无病见状便知道范婷肯定是把武陟小机的充气娃娃给王栩筠说了，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，于是他接着说道，“其实这里面有一个误区，在美国上市虽然要通过不少关结，却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，公司的规模仅仅是一个方面，如果你能够给投资方带来一个稳定盈利的预期，找到保荐的机构，那么上市问题并不难解决。”
　　“那第二件事是什么呢？”范婷问道。
　　“还是武陟小机的那家公司，我们把它折腾到日本上市了，就在美国上市之后的一个月内。”范无病笑着回答道。
　　两个女人顿时瞠目结舌，这事儿做的，真是令人有些难以置信，难道在国外做事业就这么简单吗？是不是卖手纸的去了外国也能组建公司上市？这在国内简直是不可想象的！
　　“那第三件事呢？不会是又在哪里上市了吧？”王栩筠忍不住问道。
　　范无病摇了摇头道，“当然不是了！有再一再二，没有再三再四，我怎么可能做那么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情？”
　　“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？”范婷将手抬了起来，两个手纸掐了掐。
　　范无病立刻回答道，“我把两家上市公司都给卖了！”
　　“你吃饱了撑的啊！”范婷眼睛一斜道。
　　上市公司就相当于可以在股市中圈钱的现金奶牛，一家同时在东京和纽约这两个世界最大的股票市场上市的公司，无疑是具有相当实力的，可是范无病居然轻轻松松地说把它给卖了，这让谁听了，能觉得正常的？
　　“事实上，我原本没有打算卖那么早的，可是股价涨得太可怕了！”范无病苦笑道。
　　当时在上市前，大家都觉得很不可思议，汽车轮船电脑或日用品公司上市，这都是非常合理的，既然那是优质资产，既然能够稳定地为股东带来盈利期望，那么就有上市的价值，但是充气娃娃这种东西，算是什么东西呢？虽然大家明里暗里都用过，但是把它摆到台面上来跟微软戴尔IBM一起相提并论，一起圈纳税人的钱，就有点儿不伦不类了。
　　但范无病和武陟小机硬是把它给鼓捣上市了，而且在纽约交易所挂牌的名称更是彪悍，LOLI充气娃娃制造公司，简称LOLI，股票代码95888。
　　评论家们纷纷强烈谴责毫无公德心的保荐机构，居然把这种亲密接触个人隐私部位的代用品弄到了神圣的资本市场，这简直就是荒谬绝伦的！
　　但是市场不这么想，投资者不这么想，作为世界资本市场上第一家高调上市的充气娃娃制造商，LOLI充气娃娃制造公司的股票，从发行价一美元，开市当日直接以八十八美元开盘，盘中最高攀升至一百六十八美元，最后以一百三十八美元报收。
　　在接下来的半年多中，LOLI一度遭遇了抢购狂潮，实物销售与资本市场获得了同样喜人的成绩，并遭遇了国际对冲基金和私募基金的多次狙击，到了一九八七年五月，股价一度站在了三百美元之上。
　　“然后，我就出手卖掉了股份。”范无病说道。
　　“那你应该是亿万富翁了吧？”王栩筠一脸崇拜地问道。
　　范无病非常优雅地点了下头，一脸谦逊地说道，“总股本一亿，我持有百分之二十。”
　　王栩筠一算，那就是说范无病有两千万股了，按照每股三百美元计算，他的资产就有六十亿美元之多了？！
　　“事实上没有那么多，而且要将这笔钱带出美国，所花费的力气会更大。”范无病一下子就猜到了王栩筠所镇静的内容，然后解释道，“美国是一个对富人征收高额税收的国家，而我又要想办法把钱带走，这其中通过了很多的关结，所以最后能够到手的，也就是十来亿美元而已，很少很少了！”
　　说话之间，车子就到了公司大楼前面了。
　　此时的停车场上，已经停满了各种各样的车子，以至于很多人只能把车子听到了对面的几家酒店外面，不得不为此付费。
　　范无病往外看了一眼，然后笑道，“国内的记者们还是比较斯文的，像我在美国，有一阵子出门前必须仔细地检查房前屋后，然后乔装打扮后才能出门，否则的话，早就上了《时代周刊》的封面了！”
　　被范无病调笑的记者们此时正围堵在大楼前面，拿着自己手里的邀请函，等候保安的查验，因为像这样的盛会，自然是要邀请各方面的人物参加的，所以安全工作必须得慎重，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放进来的。
　　而被公司正式邀请的贵宾们，则早就通过特别通道，提前进入会场的休息室了。
　　“都请了些什么人？”范无病此时才想到问这个问题。
　　“合作方的代表居多，各地的经销商代表，还有就是电子工业部的一些领导，市里面区里面的一些分管领导，其实就是混顿饭而已。我就是随便说两句话，其他的事情都有对外联络部的人去负责了。”范婷无精打采地回答道。
　　“这样啊，我觉得，待会儿你出席一下酒会就可以了。”范无病考虑了一下后提议道。
　　“这样会不会很失礼？”范婷有些犹豫地问道。
　　范无病摇了摇头，“制造一点儿意外和悬念而已，随便编一个理由就可以。”
　　“你打算走到前台来吗？”范婷看了一眼开车的王栩筠，然后问范无病道。
　　走向前台？范无病摇了摇头，心说我就是担心为盛名所累，所以才在美国躲在幕后操作，如今回国，也是因为还有大事没有完成，此时暴露的媒体之前，那不是自己找难受嘛！
　　“这样好了，我就是你弟弟，别的什么都不是。”范无病对范婷说道。
　　范婷点了点头，很快就领会了范无病的意图，知道的人就让他们知道，不知道的人还是让他们不知道，维持现状对于公司对于自己对于范无病而言，都有很大的益处。
　　“相对而言，我更喜欢做那只隐藏在黑暗中的小手。”范无病笑道。
　　做大事的人，必须经受得住寂寞。墨武大神就曾经说过，人若无名，便可专心，而专心是走向成功的必由之路。范无病深谙这一点，想起当初他为大主顾洗钱的时候，那可以如同下水道中的耗子一般，想法设法地躲避各方面的追查，在同当权派的斗智斗勇中角逐，就好比是从虎口夺食一样艰难。
　　那么艰难的日子，仅仅是为了事成之后万分之几的报酬而已，自己都做得乐此不彼，如今有数以亿计的美金在等着自己去收割，难道还会在乎闪光灯前面的一点儿虚名吗？
　　范婷和范无病悄悄地从特别通道进入了办公大楼，然后进入了范婷的办公室。
　　“应该让管理层认识一下你吧？”范婷问道。
　　“嗯，这个影响不大。”范无病点头答应了，毕竟自己要在PCFANS俱乐部中呆上一阵子，如果领导层都不认识自己，办起事情来确实不方便。
　　范婷按下桌子上的按钮，吩咐秘书道，“请没有在会场担任接待任务的各部门负责人，来总办一下，有点儿事情要说。”
　　秘书立刻去安排了，过了几分钟后，各部门的负责人陆续地来到了总办，看到范婷身旁随意坐着的范无病，都感到有些意外。
　　众所周知，能够随意出入总办并坐在范婷旁边的，唯有范婷的弟弟，就是公司的副总范康，他是清华大学毕业的高材生，虽然占有公司很大一部分比例的股权，全很少出现在公司里面，也不怎么过问公司的管理事宜，但大家总是认识的。
　　可眼前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年轻人，看上去跟范总非常熟稔，他又是谁呢？
　　就在大家都有些狐疑的时候，范婷开始介绍范无病，“各位请坐，今天的事情，半公半私，首先请大家认识一下，我旁边的这位，就是本公司的三位股东之一，我的二弟范无病。”
　　范无病站起身来，在这些表情不一的公司管理层面前，点头示意。
　　哦，原来是范总弟弟，这下子大家都明白了。看来这位范无病先生来到公司，一定是要担任某个领导职务的，但这是人家自己家里面的事情，谁也说不出个什么来。只是很多人都在揣测，这位小范先生的到来，会给有些紧张的公司带来什么样的变化？正准备听范婷往下介绍的时候，范婷忽然话锋一转，谈到了这次展示活动的事情上来。
　　众人的心里面都有些捉摸不定，范总没有按照常理出牌，究竟是表示什么意思呢？难道这位小范先生，跟范总之间的关系，还有一些问题吗？
　　范无病却是满脸的不在乎，他只是来回打量着这些向范婷做汇报的公司管理层们，只是这么漫无目的地懒洋洋地看着，好似这里的事情都不关他事一般。
　　范婷在整个会议当中，既没有再看范无病一眼，也没有征询过范无病的任何意见，只是自己同管理层们再那里谈论，到了最后无话可说时，范婷说了声，“散会吧。”
　　众人在离开总办之后，便开始窃窃私语起来，但是到了最后都纷纷摇头，实在搞不懂范总今天将弟弟带过来介绍一下的用意究竟何在？
　　办公室里，范婷问范无病道，“我这么处理，是否合适？”
　　“非常好！”范无病翘着大拇指，由衷地夸奖道。